菇凉对我说，滚蛋。

有些事情，放弃比坚持更难。

一

今天和同事聊天的时候，聊到了搬家。然后很难得的是我们竟然一致认为搬家很麻烦。找房子本身已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，可是搬东西更是要了亲命。
好像这种难得也不见得有多罕见，要是有人跟我说他很享受搬家的愉悦的话，我一定会把搬家的重担交给他。

回想十一年前，刚毕业那会儿我到宁波，也是背着个书包就去了的。包里肯定有一些夏天的衣服，应该还有一些简历，还有什么其它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的话，我就不知道了。
哦对，还有一千块钱，那是我刚毕业混迹江湖的初始资本。除此以外，一无所有。这种感觉，像极了大富翁那游戏，刚开局一千块钱，在那之后是破产还是成为西红柿首富，就全看个人造化。
那一年没少借人钱。仔细盘算了下，好像到目前为止所有借过的钱，都是在那一年发生的。
借贷关系转换得无比自然。

自那之后，十年间，换来换去，搬了六次家。短则一年，长则两年，一定会搬一次家。

每一次搬家都是一种痛苦，要准备纸箱子，要准备行李箱，要收拾东西，要打包东西，要叫车。
第一次搬家应该是09年，那会儿的东西叫一辆小货的就行。
而在两年后的第三次搬家，我就已经需要叫一辆小货车了，零零落落装了小半车。

伴随着我的“财富”的快速积累，搬家的场面迅速上升，而档次则没有见到显著提高。13年从宁波举家搬去北京，自己带着俩行李袋，其它的全部委托宅急送帮我托运了。托运的行李中有一台被拆了硬盘的台式机主机，后来这台主机内存条丢了一根，还有一根从内存槽里掉出来，跟孤魂野鬼似的在主机里晃荡。
在宁波的时候还有很陈独秀地买了几个红酒杯，后来被我用报纸包裹得紧紧的，托运到了北京。
可惜它们在我拆包裹的时候失蹄打碎了。

时间再往后，三年后，我又举家从北京搬到了上海。这一次，我终于叫上了货车，装了大半车，浩浩荡荡的走高速去了上海。
这一走，就走了三天。啊为啥走了三天呢，这是个好问题，以后我再告诉你。

二

他们说你东西真的好多。
我说嗯。

在外租房子活了十年，谁能没点儿家当。
我在宁波的时候有帮一些同事搬家，喊我帮他们搬家的时候我很乐意地就去了。
可是他们都没多少东西可以搬。我看到很多东西就扔在那里，于是问他们，为啥不要了。
他们说，搬着多麻烦，买新的就好了。
于是在我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跟着他们一起离开。

排头昂首挺胸走的哥们儿说，我要是回老家，这些东西我全都不要，我要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。
我说那你这些东西怎么办。
他说，卖掉一些，送掉一些，扔掉一些，不就没了吗。

我低着头想了想，怪不得我的东西越来越多。
也难怪我喊他们帮我搬家的时候，他们看到我打包好的行李的时候，似乎有点儿不怎么高兴。

三

我的身边充斥着各种古老的玩意儿。

连念大学时的笔袋都有，距今应该有十三年历史了吧。当然还有时不时经常用用的美的热水壶，还有格力风扇。
那个格力风扇，啧啧啧，用了十一年，至今依然是我夏季的主力风扇，一点噪音都没有，质量没话讲，董明珠阿姨的公司……
哦，跑题了。

毕业的时候同学们的书，扔的扔，卖的卖。我还记得离开寝室那天，空荡荡的寝室楼的楼道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垃圾。
而那些书，我一本都没扔，也没卖。觉得还想看的，随身带着，觉得不想看的，寄回了家里，给父亲收藏，让他知道为什么说知识就是份量。

那些用了十一年的格力风扇，那曾经挂了第一次租的屋子大半面墙壁的蓝色窗帘，它们从哪里买的，怎么买的，买的时候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，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。
自然不会像是昨天的记忆那么清晰。那种记忆，像极了褪了色的老照片，却依旧清晰。

要不是因为从宁波搬去北京的时候很多东西实在拿不走，我想我可以拿来当素材的物件儿会更多。
比如电饭锅，那个我上大一的时候，九月刚开学和寝室小伙伴一起去外面杂货店买的半球牌电饭锅，被我永远地留在了宁波，实在拿不走。
离开它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。
毕竟那个电饭锅是那么得好用，为我煮了无数的绿豆汤和粥，质量上乘价格实惠，三十五块钱……嗯，拼多多同款。

四

后来我想了想，在我这种什么破烂玩意儿都舍不得扔、自认为有了感情的人面前，做出什么他们理解不了的事情，简直太正常了。

我还记得工作四五年的时候，我已经热衷于写很多免费的软件和工具好些年了。有一天同事问我说，写这些你能赚钱吗。我说不能。
于是他问我说，那为什么你要写。我说写程序又不一定非要为了赚钱。
他说，那不赚钱的事儿，写了和不写，对你有差别吗，花了那么多时间。
我想了想，说，反正都写了，就多写一点了，不碍的。

在那之后很多年过去了。时至今日，我依然会闲得无聊去写很多东西。写博客，写微博，写软件，写工具。
也依然有无数的人问我说，写这些软件，你赚了不少钱吧。
我说没有。
他们很多人都不信，说不赚钱你能写这么久写这么多。

于是我认真想了想，没毛病。
可是我又想，既然写了，为啥不多写点。

五

就譬如订票助手。

算一算这玩意儿搞六年了。真的好累。
倒是有不少人真的会慷慨解囊请我喝瓶饮料，只是那些回报分摊到这么漫长的岁月中，接近于零。
有年头想放弃了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，记不得了。每次觉得很累的时候我都会想，为什么要做这个，又没钱赚，又不是刚需，还总招人骂。

只是后来每次总是自己给自己解释，都已经做这么久了，再做做又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。
毕竟都做这么久了，这软件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亲手带大的，怎么能说放就放。
要是真放弃，有些人我还得解释，想着他们也许有那么一丢丢不舍，我心里就泛出一点苦意。

所以每次都想，谁知道这玩意儿能做到什么时候呢，能做的时候，就先做着吧。
你看那个大三时候的笔袋你都留着，为什么要放弃这个软件呢。

六

我的衣柜里还有一大堆衣服，那岁月，可比笔袋厉害多了。
完好的，只是不会再穿了。
扔，是不可能扔的。
于是捐给慈善机构是不是最好的出路？我觉得可能是。

至少这样会让我心里不那么难过。

七

我觉得，不是有些事情放弃比坚持困难。

而是对于有些人来说，放弃比坚持苦难。

比如让他们放弃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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