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突然想起这个很短的故事。
这个故事我是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的。看到的时候正是柳絮飞舞的季节。
我好喜欢那棵柳树。那是一棵高大的柳树，弯下无数柳条。我喜欢春天里那蠢蠢欲动的绿芽，喜欢这漫天飞舞的柳絮，喜欢那随风舞动的柳枝，喜欢那与柳树为伴的一潭湖水。
所以我总是会坐在那棵柳树下的长椅上，靠着看水面，或闭目养神，或看书。

那天柳絮漫天飞舞，有风摇曳树梢，有阳光穿过柳条，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。
她就站在柳树下，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，扶着长椅仰起头，看这一树晃动的婆娑。

我走到她身旁，仰起头看着柳絮。
我说，很好看的柳絮吧？
她说，嗯。
我说，你竟然不惊奇有人搭讪吗。
她说，我知道你。

她回头看我，“我知道你。我经常在你的身后路过，每个周末都能看到你。”
我笑，“是吗，我竟然才看到你。”
她扭头继续眯起眼看柳絮，“当然，你后脑勺没有长眼睛。”

在那之后，每次坐在那里的时候，我总会抬起头不经意地周围望望。
有时候看不到她，有时候看到她经过后离开的背影，有时候看到她正好路过。
当她也看到我正在看她时，她总是微微一笑，走过来和我坐一起，聊会儿天。
于是我知道了她在这里上的大学。于是我知道了她毕业后没有离开。于是我还知道了她的男朋友就在附近。

后来我就常常看到她。
看到她挽着一个小伙子的胳膊走过去。
看到她很生气地在前面走在小伙子的前面。
看到她行色匆匆地离开。
也看到她决绝地甩开小伙子的手，回头离开。

春去夏过，秋天又来。
她看到我时，不再微笑，也不再走过来。
也不再看到那个小伙子。

终于到了北风呼呼的季节。
我看着依然在风中飞舞的光秃秃的柳条。
她说，柳条都成光棍了，还好看吗？
我噗嗤一笑，回头看她，却看到一张没有那么喜悦的脸。

她说，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了。
我说，因为分手了吗？
“嗯”，她说，“本来我以为上大学到现在的回忆，我都可以和一个人共有的。你知道吗，我真的很喜欢这些回忆。”
我看着她，“是吧”。
“嗯。可是如今什么有没有意义了。再想留也留不下了。”
“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了吗？”
“不是”，她望着湖水，“只是不再有任何意义了。离开一段感情，连同这个城市。”
我看着她，“喔。决定了吗，那什么时候走呢。”
“大概就在这一两个月吧”，她忽然扭过头看我，扑闪着大眼睛，“你有喜欢的人吗？好像我从来没看到过。”
我扭过头，“有啊，如果有机会下次见面的话，我再告诉你吧。”

大雪纷飞的时间。
我赶去朋友的喜宴，路过那颗柳树的时候，看到她站在长椅的旁边看着我，旁边立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。看到我时，她朝我挥手。
我说，这是要离开吗？
她说，嗯，来和你告别。
我说，以后不再回来了吗？
她说，可能再也不会了吧…我是想知道那个答案的。

我看看天，“好吧。我喜欢上那个女孩的时候，她正穿着白色的连衣裙。”
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“原来这样。”
她说，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，也许我还会找你叙叙旧呢。
我说，欢迎，但是谢绝打探前男友消息哦。
她笑着捶我。

③

她发来短信说，我上火车了。
我说，嗯，注意安全。
她说，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问，但是我忍不住问，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和你一起看过柳絮吗？
我说，这都被你知道了。
她说，……

④

你是不是会想起曾经的我，就好像一朵不会再重开的花。